憂天閣

  口頭或敘文記事對我來說一向有一定的療癒性，先說我是來做情緒自療的。

  加上要走低調風、怕對別人加上大太的情緒負擔，不敢貼在太公開的版面。

  但是太久沒登帳密忘記忙半天是哪招 orz

  圖是某系之夜桌宣，是很漂亮啦小朋友們。……不過都結束一個半月了是不是要收一收呀？

  內有洋蔥，黑色的洋蔥。

  從哪裡開始講起？兩天前那個晚上好了。

  巧青先發現的，發現六天的某幾個人的動態，發現這幾天某同學動態牆上多了好幾個她摯交的留言。

  一開始很不以為意，以為只是某同學又轉方向了，搞不好還是嫁了之類的。

  一開始只是在討論要不要問問某同學相熟的人，看發生什麼事了嗎關心一下。

  『只是表達一下關心，並不是要八卦，我只要確定人好好的就夠了。』

  『畢竟交情沒有有很深，有些細節他們不一定會想說，不想說我就不會過問了。』

  為了讓巧青安心點，我乾脆順手私訊了某同學，幫忙關心倒底怎樣了。

  『嘿在歐洲還好嗎？沒發生什麼事吧？』

  大概一小時後，進一步追了她摰交的動態，連我也開始覺得事情怪怪的。

  什麼情況會讓人用到「連你的份好好活下去」？

  答案很明顯只有一個。  

  原來，那則訊息沒有被它的主人讀到的那天了。

  錯愕之餘，找了個我覺得訊息很靈通的人打聽，發現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有事情發生了。

  (啊，對不起夜間十一點半突然打聽這件事，讓被打聽的人也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

  再隔一兩天，陸續從兩個人身上，肯定事實也知道了大概是怎麼發生的。

  幸好在發現是什麼事之前，沒有敲那幾個與你相熟的人詢問，簡直是在傷口上灑鹽還讓大象踩過去。

  不能想像他們有多難過。

  然後我開始困惑兩件事：呃現在能做什麼或要做什麼或該怎麼做？還有，為什麼幾個知情人都盡可能隱晦、陳封關鍵的字詞？

  總之看來是走低調路線，想了大概一天，最後決定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忙維持低調。

  是的事情持早會傳開，但我不會去當那個傳開的人。

  確認了一下知情者有誰，幾個跟你最最相熟的，只用最隱晦的方式表達他們的難過，連被問發生什麼事嗎都沒說。

  默默在心裡記下，等他們哪天準備好了，再聽他們開口。

  其他幾個知情者開始說起『好難過』『還是不敢相信』『哭了好久』。

  我開始思考，還在理性思考著「現在有沒有該做什麼或該怎麼做」的我，心裡覺得沉重但沒有掉一滴淚的我，是不是有點無情？

  後來才發現原來我的難過是走發酵延遲後勁派的。

  剛發現事情的晚上，本來就很難睡著又更難睡著了。沉著心情，一邊想到畢業之後好些人好久沒見了。

  隔天，踏進 seminar 教室的時候，突然覺得其他人好陌生。

  這些跟我沒什麼共同回憶、交不了心、有一半以上叫不出名字的人是誰？

  我的同學是另外一群人啊！

  『時間要花在值得的人身上。』

  多知道一點事情怎麼發生的時候，隨著一行一行的敘述從對話框出現，我腦袋自做主張、不受控地開始描繪。

  月初的時候，在從沒看過的葡萄牙海邊，在最開心的時候最意外的事情發生。

   (我後來還要 google 了一下才確定葡萄牙這個很久沒聽到的國家最正確的位置在哪……)

  『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在另一個海灘上了』

   突然我好像懂得為什麼所有人都諱莫如深避而不提；

   突然我開始痛恨自己一直深深記得從書上看到溺水是最痛苦的走法之一，連帶的想起桂花巷裡對高剔江最後的描述。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最輕鬆。

   也許不說是因為他們還沒準備好面對，因為說了好像就肯定是真的，因為說了就是讓心再刀割一次；

   還有讓更多的人知道，就讓更多的人難過。

   謝謝，謝謝你們這樣做保護了其他人。

   突然深深地感謝中文的博大精深，委婉含蓄。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肯說出那個字，

   『帶走了』『帶回家』『去看看她』

    但沒有人說出那個，最有力道、像是用朱砂筆劃下再也不可更改回覆的那個字。

    你只是往下一個生去了。

   於是我更不敢說了，不敢對來借住一晚隔天要考語言檢定的朋友說，不敢對家中現有抗癌病父的相熟學姐說。

   想到被留下來的人的難過，想到最後時刻一定很孤單很害怕很不好受，忍不住嘆息流淚。

   我知道我的難過是一面覺得「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在夜半躲到陽台盡情哭一場，然後好好的靜靜、爬梳沉澱思緒，這樣就可以化解大半的程度。

   (btw 蚊子趁人之危叮我……)

   可是如果連我都沉重得一兩天渾渾噩噩，想久一點「人生無常有想念的人要見要快」就開始眼前要起霧，吶那些人怎麼辦？怎麼辦？

   －－欸我的常識告訴我，最後可能很不好受。沒事了，沒事了，你回台灣了，回家了。

   －－你不是應該要成為一個美食家還是大廚還是什麼的奇人，然後我可以裝熟的跟人家炫耀『喔那我大學同學啦』，在個版上繼續寫各種經歷、各國的被搭訕嗎？

   －－為什麼那麼平凡的遊玩，那麼一般的行動，會有那麼意外的結果？是不是能有什麼早知道然後你就沒去了，或者那個球就送給大海了？

   －－幸好我們都知道你一直過得還滿精采的，應該沒有什麼遺憾吧？

   －－你現在應該很自由自在，快點到處去，整個世界都是你的了。

   －－你摰友們說雖然很年輕，但至少過得很精采。欸糟糕了，我覺得我這兩年過的一點也不精采，大環境裡沒什麼能激發我的人，想念的人都遠遠的。

   －－我好像該把時間花更多在值得的人身上，那些不值得我花時間沒什麼能交心上班好同事下班不認識的就 who care、anyway 了。

   －－我們知道太晚，你已經進到塔裡了，現在去看你太打擾你家人了。等一個月之後你生日，我們去看看你跟你說幾句話好不好？

   －－塔那邊有沒有地方放花呀？有的話帶我喜歡的百合挑白色的送你一束好不好？ 

   －－祝福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整個世界都是你的了。